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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帝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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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帝後

帝後

案桌上積著快兩尺厚的奏折,高宗苦惱的揉了揉太陽穴。..從前三省宰相還在時候,他煩送來的奏折。一本本拿來看了,有再多的意見想法,都只能提起印章狠狠的蓋上去,表達已閱,照章辦理。

等到把老相們鬥得貶官致仕,終於可以隨心所欲的提起浸飽朱砂的筆寫下自己的意見,才發現累死個人。

他闔上眼,把頭往椅背上一靠。大概是累極了,不到片刻,殿裏竟響起了淺淺的鼾聲。肅立的內侍和宮女面面相覷。殿裏再暖,也不能讓皇帝就這樣睡過去,萬一著了涼,事情就嚴重了。

胡公公躬著身子,正打算走到皇帝身邊,正打算無意的輕咳幾聲喚醒高宗,殿外突走進來一人。胡公公一楞,正要開口,武後揚了揚手。

胡公公垂下了頭,躬著身子退開了。

淡淡的香氣傳入了鼻端,迷糊中太陽穴被輕輕的揉按著,高宗驀的醒了。

“皇上太累了,臣妾給你揉揉。”

耳邊傳來武後柔柔的聲音,高宗想拒絕,可她的手似有魔力,或輕或重時急時緩,隱隱漲痛的頭頓時舒服起來。

“皇後的手藝真好!”高宗閉著眼睛享受著,感嘆了句。

武後笑道:“皇上有空,臣妾隨時都來侍候您。”

高宗微怔,他有多少天沒去武氏宮裏了?自從她封了後,好像他和她之間就隔了層膜。他生怕她變得和崔氏一樣,擁有著能和自己抗衡的勢力。這宮裏連侍侯自己十幾年的胡公公都和滕王有關系。她曾是他的王妃,雖然從了他進了宮,她心裏就真的不念一絲舊情嗎?一日夫妻百日恩,她這樣無情,對自己又有多少真情?既盼著她對滕王無情,又對她的無情冷心。他的腳步就遲疑著邁不進她的寢宮了。

“臣妾召了太醫院的醫正,囑各宮妃嬪都遣一名心靈手巧的女宮去習**之法。這樣,皇上無論在哪位妹妹處歇著,都方便。”

她的聲音像春水一樣柔軟。她的話讓高宗頓時生出一絲羞慚。他冷落著她,防備著她,她卻在處處替自己考慮。

高宗睜開眼睛,握住了她的手。

手如青蔥。

武後飛快的脧了眼殿上垂頭肅立的內侍和宮女,花瓣似的唇淺淺的抿著,露出微微的羞澀。

三十歲的婦人,肌膚依然白皙緊致。那一抹羞意泛起的淡淡暈紅,讓他想起了春天的桃花。

“媚娘。”高宗喃喃喊了她一聲,眼裏露出情欲。

武後瞟了眼案頭的奏折,也不作聲,嘴唇微微動了動,神情似嗔似怨。

胡公公躬著身子小聲說道:“兵部戶部兩位尚書大人在外侯著……”眼神也不自然的從高高的奏折上掃過。

“皇上,國事要緊,您先忙著。臣妾告退。”武後輕輕掙脫了他的手,抿嘴一笑,便要行禮告退。

“等批完了奏折咱們一起走。”高宗手一緊拉住了她。指著那一疊奏折道,“你幫朕分分,按輕重緩急。”

“是!”

最重要的莫過於征西軍的軍情,以及大臣們送來的有關征西的奏折。

武後看了眼手裏的奏折,心裏一驚,不動聲色的放在了一旁。只用了盞茶工夫就分門別類的整理出來。

那最低的一摞是最重要的,高宗拿起看了,滿意的點了點頭,提起了朱筆。

武後已離開了龍案,連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,輕聲在旁詢問著胡公公皇帝的身體近況。

秋陽斜斜的照進來,將她修長**的身體拉出長長的影子。頭上織金絹花與金飾越發燦爛奪目。

似註意到高宗的凝視,武後擡起頭朝他嗔了一眼,風情萬種,似在催他快一點。高宗心裏一甜,筆走龍蛇,半個時辰不到就批完了。看了看餘下的幾疊,高宗正要吩咐把這些不太重要和可以緩一緩的抱給六部堂官們處理。心念一動,又忍住了。抻了抻胳膊,笑著離了座道:“前幾日聽說禦花園有早梅已經開了,皇後陪朕去瞅瞅?”

“好啊。”武後的眼神明亮,透出雀躍與欣喜,極大的取悅滿足了高宗。

帝後興致勃勃的登車去了。

梅林中早梅吐芳,武後驚喜不己:“臣妾恭喜皇上。早梅怒放,這是吉兆啊。西突厥終要敗在皇上手裏了。”

先帝戎馬半生,英明神武,也沒打下西突厥。高宗又是得意又是興奮。

把臂賞梅,夜宴昭陽宮,一宿好眠後,第二天高宗心滿意足的回到宣德殿,精神抖擻。他把昨日留下未批的奏折看了一遍。滿意的想,分得極好,輕重緩急樣樣不差。顯然皇後沒有半點私心。

案上有兩封奏折是從征西軍連夜快馬送來的。參杜燕綏置欽差安危於不顧,不派兵接應。大軍主帥在沒得到皇上旨意的情況下擅自棄了帥印,陷二十萬征西軍於群龍無首的境界。臨陣換主帥是兵家大忌。杜燕綏害的軍心不穩,人心浮動。後又搶功冒進,獨自追殺賀魯。斥杜燕綏目中沒有皇帝無視軍紀,要治他欺君罔上的罪,請皇帝下旨抄家削爵免官。

武氏看到了奏折,沒有提一句杜燕綏。

高宗想起了自己寫給蘇定方的那紙密函。

他囑蘇定方在大局將定的情況下,尋個錯免了杜燕綏的征西主帥。仗要贏,他卻不想看到杜燕綏以征西主帥的身份在殿堂上受封。他已經襲了勳爵。要封,就是實封。他不願意杜燕綏手裏有兵權。

高宗此時卻內疚著。腦子裏閃過杜燕綏和自己的交情。

他突然記起了還曾是少年時穿了內侍的衣裳躲在偏殿的帷帳後,八歲的杜燕綏捧著天策劍坐在偏殿裏。杜燕綏沒有動,他怕被父皇知道,也不敢動。左右看著無人的時候,杜燕綏卻跳下椅子,從懷裏拿了個紙包悄悄放在了帷帳後。又回去坐得筆直。紙包裏是塊胡餅,他吃得香,杜燕綏卻整整餓了一天。杜燕綏被內侍叫走了,這件事沒有告訴任何人。

後來選侍衛的時候,他本來很想選杜燕綏。他看到杜燕綏看自己的目光很奇怪。等杜燕綏第一個跟在滕王身後跳進水池時,他這才知道杜燕綏並不曉得自己的身份,以為他只是個小內侍。怕他送了性命,所以沒有聲張。

再後來,他偷偷跑到侍衛們住的地方,他知道杜燕綏常常一個人坐在假山後發呆。他故意要在假山下面挖坑藏酒。杜燕綏幫他,還是沒有告訴任何人。

那時候,大哥是太子。親二哥有才。誰都想不到最終坐上皇位的是自己。

那時的杜燕綏救了個小內侍,他會有私心?

杜燕綏又幫著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藏酒,他會有私心?

權力讓人多疑。疑武氏想集權,就疑了她薦的杜燕綏。皇後沒有私心,杜燕綏自然更沒有半點投靠皇後和自己做對的私心。

高宗輕嘆著。蘇定方的密折就在他衣袖裏。信上說杜燕綏發現了襲敵的良機,機不可失,所以未等他尋著錯,就主動讓出了帥印。他順水推舟,亮出密旨行了主帥之職。

蘇定方並不知道,他不敢告訴皇帝密旨是被杜燕綏撿去了送還回來的。而他這番話加重了皇帝的愧疚。

“聽說有羽林軍未得旨意封了杜國公府的門?”高宗叫來了主管北衙的柳大將軍,淡淡的問道。

柳將軍一驚,恭謹的回道:“聽說杜燕綏身為主帥,私自掛印而走,差點害二十萬征西軍群龍無首。北衙幾位將軍怕家屬們鬧騰,蔡國公夫人又快生了,這才派了一百羽林軍去護著。昨天娘娘道一百人不夠。又調了二百人去守衛。”

高宗眼裏湧起了譏諷。

如果不是杜燕綏領著探營的兵騎著快馬設伏。雖說欽差沒能順利冊封達度。但唐軍也沒那麽容易和達度一起一氣追到了賀魯的牙帳。

柳大將軍?姓柳啊!他怎麽忘記了他是廢後的母族柳家出來的人。

高宗站起身吩咐胡公公道:“去告訴皇後一聲,擺駕蔡國公府,朕要去探望杜老夫人。”

帝後臨幸蔡國公府?

柳大將軍大吃一驚。胡公公也楞住了。

“先帝常憶杜如晦的功績,對他的夫人崇敬有加。杜家只有杜燕綏一根獨苗,還被朕點了將。朕去寬慰老夫人,也是在寬慰所有征西軍的家眷。”高宗說到這裏,突然覺得這主意甚妙。幹脆又補了一句,“眼瞅著要過年了,令戶部給所有征西軍家眷備五十斤白面。按名冊發放,不得有誤。”

胡公公快速的去頒旨。

旨意頒下,文官們口稱皇帝英明。武將們含淚誓死效忠。當天宮門前就跪倒了一地的軍眷,口稱皇恩浩蕩。

武後用崇拜的目光看得高宗臉皮發熱,心裏得意無比。

在百姓們的跪拜中,帝後的禦輦浩浩蕩蕩駕臨了蔡國公府。

然而,蔡國公府前來接駕的卻只有個管家。

“先前羽林軍來封門,老夫人受驚臥病在床。今日……今日少夫人發作了,正在生小少爺!”杜總管跪伏於地,不敢直視天顏,急著滿頭大汗。

高宗臉上僵了僵。怎麽這麽不趕巧?

明天再更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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